破旧民房内墙体镶现金、床底藏金条……
这一幕发生在广西壮族自治区百色市的画面曾引发全国关注,现金、金条都是不法分子通过“民族资产解冻”类诈骗获得的违法所得。“民族资产解冻”诈骗由来已久,为何屡禁不绝?记者为此走访了百色市相关政法部门。
黄涛是百色市凌云县公安局刑侦大队教导员,近年来一直奔走在打击“民族资产解冻”类诈骗的最前线。
据黄涛回忆,这类诈骗最早出现在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最初形式是一对一、面对面进行。诈骗分子称,距离凌云县城40公里左右的逻楼镇有个凉风洞,洞内有国民党抗战时期留下的宝藏。有外省不明群众专程到凌云“考察”,诈骗分子就找来老人扮演“守库老人”,拿出一些伪造的美元样板,谎称要打开宝藏需要先拿红包去祭拜,这些红包随后被掉包。
“没有人报案,特点就是金额少,但是广撒网,聚少成多。”黄涛说。
进入2000年后,黄涛和这类诈骗有了第一次“交手”。
当时,诈骗分子走村串巷发展会员,动员五六十岁的老人参与,称是“民族大业、自愿参与”,他们挨家挨户拉拢,还有模有样地收取身份证、存折复印件等。
黄涛回忆说,诈骗分子的幕后组织者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有很多文件,都是虚假的任命书、委任状。
2016年,百色市公安机关打掉“民族资产解冻”类诈骗团伙23个,占全国侦办同类案件总团伙数的51%；破获案件235起,涉案金额1.97亿元；抓获涉案人员246人,其中3人为公安部A级通缉在逃人员,涉案地遍及北京、天津、上海、浙江、河北等25个省(直辖市、自治区),受骗群众高达200多万人。
2018年年初,百色市公安局在侦办“民族资产解冻”类诈骗案件中,发现冯某英非法组织成立所谓的“皇家军团”,以“解冻民族资产”的名义,诈骗全国各地群众近16万人,诈骗金额高达上亿元。百色市公安局成立专案组,对冯某英团伙开展侦查工作,共抓获犯罪嫌疑人132人,缴获涉案赃款人民币897万多元、港币29万元。
2018年7月,在凌云警方的一次收网行动中,抓获诈骗犯罪嫌疑人及涉嫌刷卡套现的犯罪嫌疑人21人,在犯罪嫌疑人杨某的指认下,警方在他位于凌云县逻楼镇敏村老家的墙体中挖出大量现金。
“敲开墙面砖头,把现金取出来,拉回县城让银行工作人员帮忙清点,一共284.51万元。”黄涛说。
据犯罪嫌疑人杨某供述,他这些钱是通过“民族资产解冻”诈骗,以服装费、个人所得税、认证费、办卡费为名,骗取了多名受害人的钱财。
代理人是这类案件中的关键人物。百色市人民检察院党组副书记、副检察长李荣虎介绍说,代理人是为上游诈骗分子发展、联络人员、吸收、转划资金的人,俗称“猪头”,对“民族资产解冻类”电信网络诈骗犯罪活动的实施、完成起到承上启下的作用。
“代理人手上掌握大量的微信会员信息,少的微信群组会员有几万人,多的微信群组会员高达四五十万人。”田林县公安局刑侦大队副大队长李莹鹰说,受害者主要是以中老年群体和村民为主,这些人员平时接触网络少,防范意识差,容易被洗脑。
2018年下半年,凌云籍“民族资产解冻”类诈骗现象出现反弹,引起国家高度关注。广西壮族自治区公安厅党委迅速部署开展打击工作,同年11月5日,广西壮族自治区公安厅副厅长李跃率队进驻百色成立专案组开展专案侦办工作。
2019年1月4日,犯罪嫌疑人以发放“中华人民共和国专项扶贫民生福利基金”名义在微信群内组织网民进京,专案组迅速开展专案侦办。经查,该事件系广西凌云籍人员假借“精准扶贫”旗号进行诈骗的民族资产解冻类案件。专案组查明了8个团伙涉案,抓获犯罪嫌疑人65人。
2019年春节期间,根据国务院联席会议办公室《关于对重点地区打击整治电信网络诈骗犯罪工作进行专项督导工作的通知》要求,国务院部际联席会议办公室督导组广西督导组组长、公安部五局副局长陈士渠,广西壮族自治区公安厅副厅长李跃率队深入百色对打击整治民族资产解冻类诈骗犯罪工作进行督导。
2月27日,公安部五局组织全国32个省(自治区、直辖市)公安机关刑侦部门在百色召开打击整治民族资产解冻类诈骗犯罪专项行动协调会,动员全国警方参与打击民族资产解冻类诈骗犯罪。
“‘民族资产解冻’诈骗利用通信网络进行诈骗,具有明显的新型电信诈骗特征,从传统的接触性诈骗向非接触性诈骗转变,传播速度很快,受害人遍布全国各地。”百色市公安局副局长冯一新说,百色公安坚决摧毁诈骗团伙组织体系。同时,强化与外省、市的区域合作,与全国各地形成上下“一盘棋”布局。
截至目前,百色共打掉“民族资产解冻”类诈骗团伙92个,破案400多起,涉案金额6亿多元,抓获涉案人员766名,冻结涉案赃款9500多万元,扣押涉案车辆及查封涉案房产折合人民币1.18亿元。
今年2月27日,凌云县人民法院集中宣判3起涉案金额4000多万元的电信网络诈骗案,现场2500多人旁听,有力震慑了电信网络诈骗犯罪。
百色市中级人民法院副院长周荣参分析说,案件涉及的受害人少则几千人,多则上万人甚至十几万人,且受害群众遍及全国各地。
截至目前,百色市两级法院共受理“民族资产解冻”类诈骗犯罪案件59件166人,结案49件143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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