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色史上规模最惨烈的一次兵灾，三万太平军精锐魂断右江

兵灾一词最早引自东汉高诱的《＜淮南子＞序》：“会遭兵灾，天下棋峙，亡失书传。”意为战争带来的灾难。百色城地处滇黔桂三省交界处，地理位置险要，至雍正七年（1729）正式设立百色厅并享受了一百多年的太平日子后，在清朝后期至民国时期就不断遭受兵灾，以至于在新中国建国时当年颇具规模的城墙被破坏得消失殆尽，使得百色后人已经无法一睹其真容，不过庆幸的是在最新的百色“两城工程”规划当中要复原其中一段城墙遗址，这个还是很值得期待的。


不过在晚清这一百多年的历次的兵灾中，战争规模大多较小，据史料记载第一次遭遇兵灾是在咸丰三年(1853年)，田州冻罡村陈兴富率千余人围攻百色城月余，不克退走。

但最为惨烈的一次还是太平天国悍将石达开之弟石镇吉率部进攻百色的那场战斗，并想一举打通前往云南昆明的通道，而石镇吉所率三万精兵大多是石达开麾下的大半主力，而此时的百色守城官兵不过寥寥两三千人，然而实力如此悬殊的对比之下战局却呈现一边倒的局面，太平军猛攻一个多月且已经两次炸塌百色城墙的情况下却无法攻克。


作为太平天国开国元老的石达开为啥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进入广西，进攻百色城的目的何在？要想拨开历史真相还是要结合当年的历史背景来讲述。


1856年（清咸丰六年）太平天国爆发了震惊国内的天京事变，在天王洪秀全的策划下，先是傲娇的东王杨秀清被北王韦昌辉和燕王秦日纲联合诛杀，然后北王韦昌辉接着起兵攻打天王府兵败又遭到血洗，天京事变使得太平军元气大伤，同时也是太平天国由盛转衰的转折点。

大量高级干部被血洗后洪秀全回过神来发现无人可用了，无奈之下只能命石达开返回天京并让他掌管政务，但经过天京事变洪天王对这些外姓王始终心存疑忌，谁知道石达开会不会成为下一个杨秀清，加之石达开个人能力强，在朝中声望颇高，洪天王于是又加封自己其他兄弟为王，起到牵制石达开之用，被逼无奈的石达开最终选择出走另外开辟根据地。


大家别小瞧了以上提到的这几位爷，他们可都是跟随洪天王金田起义的元老并在1951年攻占永安州（今蒙山县）时最早被封为王的，当时洪秀全自封为天王，又封了东王杨秀清、西王萧朝贵、南王冯云山、北王韦昌辉、翼王石达开，一共是六王，号称“永安六王”，这七个人就相当于现在的中央政治局常委了。


天京事变后死的死，逃得逃，一下子就只剩洪天王孤零零一人，不过今天重点要说的不是这个，话说石达开逃出天京后就率军一路向南再次进入广西并攻占了庆远府，算是能够歇了一口气。

位于四川的石达开雕像

可惜乱世之中哪有什么岁月静好，清廷一直对这员太平天国虎将虎视眈眈，一直想除之而后快。此时的石达开也预感到了其中的危机，摆在他眼前的也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尽快开拓新的根据地以备后患。


恰好此时石达开接到一封来自云南密信，写信的正是云南回族起义军领袖杜文秀，话说这个杜文秀跟太平天国洪秀全走的起义路线几乎一致，都是打着宗教的旗帜，洪秀全打的拜上帝教源于西方的基督教，而杜文秀则是云南地道回族穆斯林起义领袖。打着伊斯兰教的名义在蒙化（今巍山）起兵，攻占大理，建立“回教国”，自立为“总统兵马大元帅”。

杜文秀画像

此次飞鸽传信的目的即是邀请石达开的太平军从广南、罗平一带进攻昆明，两军合作打下云南。继而图贵州和四川等地，有点效仿当年吴三桂的味道。石达开高度重视此次合作，毕竟广西地瘠民贫粮草供应不足并不是理想的根据地，领兵攻占四川才是石达开的目的，当然了4年后最终他还是在四川大渡河兵败身死，一代英雄就此葬身大渡河畔，当然这是后话。


要想跟杜文秀兵合一处攻打昆明，首先要拿下的便是百色城，百色城地处滇黔桂三省交汇处，距离昆明也才五百多公里。拿下百色便可直扑昆明，继而北上可图四川。因此对于石达开而言拿下百色是势在必行，为此派出了手下最能打仗的族弟石镇吉、外甥黄贵生为统帅，率领三万精锐杀向百色，可谓下足了血本。


看过史书的人习惯了动辄几十万大军的战争，认为三万军队也不算很多嘛，可现实是当时的百色城非常小，整个城墙周长也就610丈（大概2000米左右），只开东西南三门。人口更是少得可怜，整个百色厅治人口1万多（参考清光绪8年统计，厅治附城厢内799户，2880人，厢外2251户，9466人）。全部能够参加作战的官兵大概就两三千人。兵力对比几乎是1:10的比例，这场本应该毫无悬念的战斗结果却出乎所有人意外。

1960年2月，石镇吉率大军昂洋洋来到百色城下，说白了讲完去对他来说拿下百色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城简直是小菜一碟。可他所不知道的是面对他的守城将领百色同知陶兆恩同样也是一员清军蛮将，而且胆大心细，擅长防守。一开始太平军采用常规打法架设云梯强行攻城却久攻不下，没办法了只能拿出太平军看家本领挖地道埋炸药炸城墙。


第一次成功炸塌东门城墙一段，太平军赶紧发起冲锋，本来看着胜利在望没想到迎接他们的是百色特产滚烫糖浆水，没办法百色自古就是蔗糖主产地，估计之前陶同知正愁蔗糖销路呢，难得有朋至远方来不如就给他们品尝一点糖浆水吧，冲在前面的太平军立马成了散发着肉味的糖包子，死状惨烈，没死的也被糖浆粘住无法挣脱。攻城部队瞬间大乱，慌忙溃退。


好在人家石镇吉也是跟着石达开见过大场面的，此刻他并不灰心，继续佯攻想耗尽城内糖浆。私下却在紧锣密鼓安排第二次地道爆破。没想到这一密谋被广东新会商人发现并入城告知陶兆恩，陶兆恩了解敌方意图后决定这次再玩大一点，又发明了一种桔水糖。不懂是不是来自西林的砂糖橘，也不懂现在的百色人爱吃甜食是不是从这时候开始。

反正太平军再次炸塌城墙往里冲的时候又挨淋了一身滚烫的桔水糖。这又是蔗糖水又是桔水糖谁受得了，还不如直接一刀来得痛快，太平军围攻了一个月死伤惨重，军心大乱，石镇吉只好舍弃百色，选择绕道。


由于攻城日久粮草损耗很大，石镇吉这支人马出逃走到了安定匹夫关（旧属安定土司）时又遭到当地土司的顽强抵抗，太平军死伤惨重，最终石镇吉身上刀伤无数，与石达开的外甥黄贵生被生擒，而石镇吉的父亲石龙泉，兄石镇高、石镇奇，弟石镇发及养子全部战死。不久后，石镇吉也被押送桂林府进行剐杀。


不过这次战斗最大的受益人却是广东新会商人，陶兆恩为奖励新会人举报有功，特将百色城的烟丝业生产权划给新会人经营并作为专利，刻石碑立于大码头，以保护新会人的烟丝生产权不受侵犯，此专利一直到民国初年才被打破。庆幸的是我们现在走在百色解放街依旧可以看见一座气势恢宏的灵州会馆，这会馆就是当年的广东新会商人投资兴建。

灵州会馆

一场看似实力悬殊的战斗为何打出来让人大跌眼镜的结局。或许从中国的兵书《孙子兵法》中能找出答案，《孙子兵法》讲究所谓“五事”，就是道、天、地、将、法，孙子认为这是经天纬地、决定战争全局的五大战略要素。


“道”指的是“令民与上同意”，即上下同心，将帅与士卒同心、上下级同心。当时的晚清政府虽说日益腐败不堪但是却也还气数未尽，而太平军的一些攻城劫掠行为也并不得人心，特别是石镇吉进军百色途中对于一些当地的起义军非但不接纳还采取武力消灭他们，而其部下曾广依在当年农历三月二十九攻占百色西林县城时还发生了闭门屠城的卑劣行径。这也使得当时的百色城军民齐心协力共同抵抗太平军。

而“天、地”讲的便是天时地利，这就要归功于当年百色城选址的地理位置，三面靠山一面环江，右江河宛如天然的护城河，整个百色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城厢外的大片民居也限制了大兵团作战的能力，或许正是看到了百色这一独特的咽喉要地，清政府在光绪元年（1875年），再次将百色厅提升为百色直隶厅（厅治驻今百色镇）。形成了相当于现在地级市的建制。


“将”，将就是人，是战争中最为关键的人。只有求到了良将，才有打胜仗的可能性。百色守将陶兆恩不仅充分利用百色城的地形与敌人周旋，并能充分发动城内老百姓参战热情，还搬来了百色城取之不尽的蔗糖浆，在没有外援的条件下跟太平军死拼月余并取得了最终胜利。


“法”是法令制度、将帅职责和军需物资的管理使用，这也是决定战争胜负的重要方面。与百色守城官民严阵以待不同，太平军的法度松弛，内部矛盾重重，右江一带的基层组织早被太平军烧杀抢掠，洗劫一空，石镇吉属下的一个湖北籍的先锋官贪恋当地土司岑鋐之妻的美色强行私自霸占，石镇吉本想严肃军纪将其处决没想到最后引起兵变，最后竟落得私下带一千亲兵转移的尴尬处境。


综上所述，历史的偶然性有时也存在着其必然性。假使当年石达开顺利攻占百色，并将云南、贵州、四川连城一片历史是否又会改写呢？当然这一切现在只能是假设了，此战的功过是非最终还是留给后人去评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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