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林现代花苗女服

□麻晓荣/文 刘康体/图

右江民族博物馆收藏的隆林各族自治县的现代花苗女服。

　　苗族是一个古老的民族，是中华民族大家庭里最早的成员之一。苗族历史悠久、分布广泛、文化多彩。苗族的族源，可以追溯到五六千年前的“九黎”氏族部落联盟群体，发祥地是黄河下游地区。由于历史上的民族斗争、阶级压迫、生存危机等多种原因，苗族从黄河下游——长江中下游——西南地区，进行了无数次、大规模、远距离的迁徙，扇状分布到湖南、湖北、重庆、四川、贵州、云南、广西、广东、海南等省（自治区、直辖市），形成今天的分布格局。从五代至清代的千年时间里，苗族逐渐向西迁移，围绕云贵高原建立家园，与其他民族形成大杂居、小聚居的格局。苗族人民在这个阶段，陆续踏上云贵高原的东南边缘，进入广西境内。大约在唐末宋初，苗族人民走进桂西北的隆林、西林。

　　由于苗族长期、不断地迁徙流动，地域日益分散，环境千差万别，各地的苗族人民虽然仍然保持原有的民族共性，但在新的条件下，逐步形成各自不同的新特点，演变成服饰、习俗、信仰、语言都有一定差异的同一个民族的不同支系。苗族支系繁多，在隆林，苗族分为偏苗、红头苗、白苗、青苗、花苗和素苗六个支系，识别的主要依据是语言和服饰。

　　今天向大家介绍的是右江民族博物馆收藏的隆林各族自治县的现代花苗女服。花苗女服的上衣，挑花刺绣比其他五个支系多，全身繁花似锦，因而得名。该支系人口较少，有1600多人，占全县苗族人口的1.56%。主要居住在隆林猪场乡的那伟、岩圩两村。这个支系是从黔西北迁来的，与那里的大花苗、小花苗同属一支，操苗语西部方言，保存着苗族古朴的风俗习惯。

　　这套花苗女服是国家三级文物，一套7件（包含发式、上衣、裙子、腰带、围腰、脚带）。花苗的发式很有特点。弯月状的发式立于前额顶处并绑好，长发往后翻裹盘扎，形似半个月亮状，再用头帕将弯月状发式裹紧。上衣中开襟，领连直襟，上衣下摆造型独特，前片比后片长，犹如两条长长的燕尾，穿着时两片下摆往腰处交叉缠绕后呈倒梯状，可凭喜好外露或内藏。上衣胸前、背后、两袖、腰部整体装饰挑绣或织锦，纹样有菱形、三角纹、方格纹、变形太阳纹等，相邻纹饰以彩色栏杆间隔。刺绣、织锦以红、黄、橙、蓝、绿等色装点，色彩跳跃，亮丽夺目；下接蜡染衣摆。裙子为蓝麻布百褶裙，裙身布满蜡染图案。可谓上下一身花。腰带有黑白两条，一条为两端缀流苏的黑色土布做底；一条为两端开叉缀流苏的白色土布做底，中部及两端挑绣变形太阳纹。围腰是长方形黑土布做底，腰部的蓝土布底镶花草纹样；围腰正面左右、底部各装饰一条花边和裙边饰苗锦以及绣彩色三角纹；脚带是三角形黑土布做底，三边各装饰一条花边和绣彩色三角纹。

　　历史上，苗族没有自己的文字。苗族口碑文学中，追溯苗族起源的苗族古歌《十二个蛋》中唱道：“来看妹榜留，古时老妈妈，怀十二个蛋，生十二个宝。”以及《妹榜妹留》中唱道：“枫树生妹榜，枫树生妹留，我们来赞美，我们来歌唱。”苗语中，“妹”意为母亲，“榜留”意为蝴蝶，“妹榜妹留”便是蝴蝶妈妈的意思。从苗族古歌中可以得知，枫木的树心粉子化为蝴蝶，蝴蝶妈妈又生出十二个蛋，经姬宇鸟孵化后生出十二种生命，孕育出苗族的始祖姜央与自然万物。因此，苗族人将枫木、蝴蝶妈妈、姬宇鸟看作是自己的祖先，并认为世间万物皆同源，万物皆有灵。

　　在频繁迁徙的历史过程中，苗族人将故土的样貌以及先辈们的故事通过抽象概括的表象性符号保留至今。比如几何纹样中，三角形象征山川，菱形象征房屋，正方形代表土地，长方形代表树木，“*”（蝶）、“♀”（人）、“++++”（龙）等都是表达苗族起源历史的记忆符号，“≌”代表水、江、河，或者以裙沿的彩带、镶边、腰带的不同色段表示迁徙过程中的江河等。尽管不同区域、不同支系的苗族对图案纹样的运用、解读不尽相同，但这些长期流传下来的特定纹饰以及特殊的服饰，已然成为一本记载苗族历史的史书。

　　苗族服饰在记录本族历史的同时，也是苗族族群支系、身份的重要区分符号。通过服饰的颜色、装饰的种类、图案、形状等可以区分苗族族群内部成员、族群与族群成员之间的属系关系。

　　苗族妇女在传统服饰的款式与纹样的基础上，她们将各种纹样进行组合、配色，“好五色衣”的传统在服饰上充分展现。除了继承先辈们传承下来的图案，苗族妇女还善于观察所处环境，自然万物、生产劳动场景，都是创作的灵感来源。她们采用非写实的创作手法直观反映事物的轮廓、形态或特征，体现苗族人民独特的民族美学与艺术表达。在苗族妇女的指尖下，对族群历史的记录与对故土的记忆，对先祖的敬意与对美好生活的期盼，通过针线表现到一片片绣片之上，流淌在一件件霓裳之上。

　　苗族人民在与自然环境的长期生存抗争中创造了自己的优秀文化。苗族的传统服饰，从原材料的生产到后期的制作，完全是苗族妇女的手工作品。苗族各支系女装风格不一，以短衣下裙为共性，主材料为麻布，普遍使用蜡染、刺绣等工艺。纺织、蜡染、刺绣是苗族传统服饰制作的主要三大工艺。

　　苗族传统种植火麻、青麻。经过种麻、采收、晾晒、剥麻、绩麻、纺线、漂白、碾线等工序，再装机织布出料，原材料的生产才算完成。

　　苗族的蜡染驰名中外。它的制作工序是：首先用蜡块溶于水后制成的蜡液作防染剂，将坯布平铺在垫板上，在布上画一条直线，再用铜制蜡刀沾蘸蜡液沿着线痕画线，并以这条直线为准线平行画出其他直线，数量根据实际需要确定。所画的线和图形，折叠起来吻合不差。大致轮廓完成后，其余的由个人任意发挥。在坯布上绘作各种吉祥图案、花纹后，把绘好后的布放到热水中浸泡、软化，再放入蓝靛染缸中反复浸染、晾晒，最后用沸水煮脱蜡质，清洗晾干好就成了蓝底白花的蜡染布。蜡染布的图案根据创作者的喜好自由创作，花鸟虫鱼，惟妙惟肖；几何图案，繁缛细密。题材多取自大自然，充满自然气息，是苗族妇女打好腹稿，未经描底，直接用蜡笔刀在布上画出来的，绘技之精令人叹服。

　　点蜡幔是蜡染工艺最重要的技术，是决定蜡染图案美观和染色成功与否的关键因素。绘制蜡染要掌握蜡刀的运用、蜡液的温度、角度的变化等。比如蜡液的温度要控制在80度左右，温度过高，蜡液难成线点；蜡液过低，绘制线条不清。所以，绘制一件均匀饱满、清丽精巧的蜡染作品，是创作者技术功底和艺术水平的综合体现。

　　挑花刺绣是苗族手工技艺的杰出代表。挑花是用手工在布上进行挑刺，花纹以多色丝线交叉使用构成，几何图形居多，有三角形、方格、圆形、曲形、半圆形、钩形等，在图形的空隙处另挑上小花填满，多与刺绣合用，挑绣结合，美感十足。苗族刺绣针法很多，有平绣、辫绣、凸绣、包绣、缠绣、绉绣、贴花、堆花等，可单独运用，也可多样并存。苗族妇女刺绣不打底稿，不画草图，全凭想象构图。一般按底布上的经纬线数着手挑绣，谋篇布局，新颖丰富，将一个个单独的图形巧妙组合起来，形成一幅幅精美的绣品。由于工艺复杂，耗时较长，挑绣一幅称心如意的图案，往往需要一年甚至几年的时间。可见，苗族服饰的精工细作，饱含着制作者艰辛的劳动和对美的执着追求。2014年11月，隆林苗族服饰制作技艺入选第五批自治区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名录。

　　右江民族博物馆藏的花苗女服，充分展示了苗族妇女精湛的纺织、蜡染和挑花刺绣等技艺，是中华民族文化遗产的重要组成部分。苗族人民用他们的勤劳智慧和聪明才智，创造出五彩缤纷的服饰文化，从中，我们感知丰富多彩的苗族民族文化，感受多元一体的中华民族文化。过去，苗族同胞和其他民族兄弟一起，共同开疆拓土，共书悠久历史，共创灿烂文化，共同培育民族精神；新征程上，各族人民像石榴籽一样紧紧抱在一起，共促文化繁荣发展，共建共有精神家园，共创美好幸福生活，共圆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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